光明网 9月28日 全球瞩目的“天宫一号”预计将于北京时间27日至30之间择机发射。作为中国人独立建设太空空间站的第一步,天宫一号被普遍视为国际太空实力向东倾斜的标志。但更令人关心的是,这样的崛起是否意味着中国将依靠自力更生,正式开启与国际空间站的竞赛之路?
中国无疑是美俄之外的太空“潜力股”
“天宫一号”的发射升空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中国惯常“以事实说话”的风格。就在各国多年来为中国是否有资格成为国际空间站(International Space Station,ISS)第17名成员争论不休,宇宙唯一的“人类之家”——国际空间站终于在今年组装完毕却预计在2020年退休时,中国人已经稳健地进入载人航天工程第二步的第二阶段。据媒体报道,“天宫一号”发射后两年内,神八、神九、神十飞船将先后发射并与之交会对接,进行无人或载人对接试验。2015年前,中国将陆续发射“天宫二号”、“天宫三号”完成真正的小型空间实验室的搭建。最终在2020年前,中国将研制并发射核心舱和实验舱,最终成为继美国和俄罗斯后世界上第三个有能力建设宇宙空间站的国家。
“天宫一号”牵动全球目光不仅因为中国航空航天技术突飞猛进的态势,更多还有欧美国家对自身太空优势的担心甚至质疑。今年7月21日,“亚特兰蒂斯”号正式退役标志着美国航天飞机时代正式结束。至少在2015年前,美国只能依赖俄罗斯“联盟号”飞船将宇航员送上国际空间站。但俄罗斯作为目前国际空间站宇航员往返地球的唯一列车,其运输能力也并非那么“靠谱”。
8月24日,俄罗斯“进步”号无人飞船因火箭第三级发动机发生故障而坠毁,事故具体原因迄今仍未查明。由于“联盟”号火箭和运送宇航员前往国际空间站的火箭是同一类型,在找出事故的真正原因并进行修正之前,“联盟”号火箭将不会飞向太空。最坏的结果是,在国际空间站上的全部宇航员因物资耗尽不得不乘坐已在对接平台上的“联盟”号飞创返回地球,国际空间站上无人值守,这是将有很多可能会导致国际空间站失去控制并向下跌落。
CNN网站日前刊登美国宇航局前华裔宇航员焦立中的一篇文章。焦立中称在美国航天飞机全部退役、俄罗斯货运飞船又遭遇挫折之际,美国应邀请中国参与国际空间站项目。他认为美国宇航局可以依照上世纪90年代初和俄罗斯进行合作的范例,邀请中国参与国际空间站项目。在这种情况下,各国专家和宇航员在技术方面的交流将可以为整个项目铺平道路,而程序和流程上的合作则能够让神舟飞船和国际空间站完成对接。
另据焦立中透露,美国宇航局载人航天飞行计划评审委员会曾指出,国际框架内的合作是国际空间站项目成功的一个非常主要的因素。该委员会提交的报告指出,在未来太空项目中,这种国际框架要得到扩展,应该邀请新的成员参与新兴的航天计划。此外,欧洲航天局(ESA)局长让•雅克•多丹也对空间站的合作持开放态度。他在2010年的一次讲话建议国际空间站合作国邀请中国、印度和韩国成为ISS的合作伙伴。
中国加入国际空间站仍缺乏互信基础
如上所述,当全球航天领域出现“西边不亮东边亮”的态势,“天宫一号”的发射为中国航天“证名”的背景下,中国在国际空间站赢得一个席位应该说有了“天时、地利”的保障。但必须指出的是,让•雅克•多丹在对中国敞开怀抱时也强调了这样一个前提——“这需要所有现有成员国共同做出决定”。也就是说,“人和”才是关键。事实上,高速发展的中国航天事业,对国际空间站成员特别是主要控制者美国而言,一直是陌生且充满疑虑的。这或许不能简单用“竞争关系”来解释,美国在载人航天的空白期宁可斥巨资押宝俄罗斯“联盟号”,而没有选择中国的神舟飞船就能说明问题。
美国对中国的载人航天技术知之甚少,因而也缺乏委以重任的信心。截至目前,神舟飞船只进行过两次载人航行,中间间隔了接近两年时间,而08年的第三次航行与第二次之间又间隔了三年。在中国进行了足够多次的神舟飞船测试并积累足够多的经验前,NASA将自己的宇航员放在神舟上无疑是冒险的。就技术指标而言,中国的神舟飞船目前还没有进行过任何空间对接,只载过航天员进行了两次太空飞行和一次出舱活动,出舱也没有离开舱口附近。
若以“天空一号”为母船的对接实验来看,中国目前的进度是计划发射神舟八号无人飞船与天宫一号交会对接。上海航天技术研究院从2002年开始为这项关键技术进行了大量的地面试验,但成果尚需时间检验。也就是说,在中国加入国际空间站的体系之前,美国还不能对其进行准确的技术评估。而俄罗斯的“联盟”号在几十年前就可以与太空站进行自由对接,向国际空间站运送了很多次人员,并进行了数十次太空行走。
“天宫一号”发射在即不可避免的在全球再度引发“中国威胁论”,美国的研究报告称“中国的空间站项目已经从政府方面获得了比探月更优先的地位”,并将其解读为“中国外太空军事化”的开端。但更多的人认为这仅仅是中国推进综合实力的举措。美国太空观察家库拉茨基在接受《科学美国人》杂志采访时也说,“美俄在载人太空飞行中都没有发现任何实际的军事益处。没有迹象显示中国的载人飞行计划由军事目标驱动。”
但在具体合作中,美国依然担心共享的技术会在中国被用于其他领域,例如先进的卫星、摇杆和推进能力对导弹项目也是有益的。从公开资料显示,中国的航天项目依然有明显的军方背景,航天工业体系中,11个集团下属的55个公司构成的军工企业居于核心位置,民企只负责三四级配套产品。但美国宇航局在几十年前就完成了航天事业民用与军事的分离,做到航天信息、成果对买单者(纳税人)大幅度公开。而中国的航天事业仍旧循着泛政治化、军事化的传统思路,保密严苛,连一张民众非常期待的发射场的高精度照片能否公开给媒体传播使用,都要牵扯到多个部门的审批。数十年来一直到今天,绝大多数民众都分不清“航空”与“航天”,搞不明白航天用数字番号编列的院所是做什么的。
中美航天领域的合作除了技术领域因开放程度的问题存在隐忧,现实制度上亦有掣肘。2011年4月15日,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的2011财年开支法案中,规定禁止美中两国之间任何与美国航天局有关或由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协调的联合科研活动,甚至还禁止美国航天局所有设施接待“中国官方访问者”。这项有悖于中美科技交流大势的“沃尔夫条款”能够在国会通过,也表明中国太空发展计划的本质与目标与美国利益之间可能存在的冲突。虽然“沃尔夫条款”将随着美国2011财年的结束寿终正寝,但议员沃尔夫宣称或许在明年将禁令扩大到“非政府组织”。另据美国国防部《2011年度中国军力报告》披露,2007年中国在试射中,以一枚弹道导弹摧毁距地球865公里的一颗旧的中国气象卫星。此举引发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严重关切。批评声音称中国发展和测试这类为期,不符合两国在民用太空领域秉承的合作精神。
中国的“自力更生”更多是权宜之计
中国未放弃争取ISS第十七个成员国的努力
事实上,中国长期以来都不曾放弃加入国际空间站的努力。2000年底,时任中国科技部长朱丽兰表示,中国将在第十个五年计划中增加国际科技合作项目,这一扩大中国与国际科学技术合作的提议涉及的目标之一就是参加国际空间站计划。朱丽兰还指出政府将在十五期间以每年不低于一亿人民币的资金投入支持中外科学研究计划。2007年10月,科技部副部长李学勇在十七大首场记者招待会上再次表示,中国真诚地希望与美国开展在航天领域的合作,比如中国希望能够参加国际空间站的计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计划已经有16个成员国参加了,我们希望成为第17位合作伙伴”。
甚至在中国自己的“天宫一号”发射前夕,中国依然没有放弃加入国际空间站的努力。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办公室副主任,中国首飞航天员杨利伟透露,未来我国将积极寻求国际空间站合作。“从技术角度来看,我们的飞船和空间站进行合作并不存在很大的技术难点。但因为我国空间站的对接标准和国际空间站并不统一,因此,标准统一化将是未来开展空间站合作的首要解决问题。”
30年来,航天飞机项目共计耗资2000亿美元,国际空间站花了近1000亿美元和10多年时间才于今年建成。有数据表明,当今运送1千克物品到空间站的费用为2.2万美元。“养”一个空间站据估计每年需10亿美元,若在轨工作10年则为100亿美元。尽管成本高昂,但毕竟由16个成员国分担。在国际空间站运行截至时间延长至2020年后,各成员国均同意将“国际空间站”在科学、工程、教育等方面潜力的全面开发提高到最高优先级,并同意加强微重力实验室的利用以驱动尖端科学和技术。据此间专家介绍,国际空间站”约50%资源用于科学实验,目前站上有30—40个实验,其中大多数为生物学实验,包括药品研究和疾病治疗。
而反观中国为建设自己的空间站迈出的第一步,目前的天宫系列仅仅是一种单体、小型空间站,旨在为2020年建造大型、长期有人照料空间站进行技术积累。而计划中的大型空间站核心舱和两个试验舱总计约60多吨小于目前400多吨的国际空间站,也小于早已坠毁的约130吨的和平号空间站。天宫一号与神舟飞船对接装置仿制俄罗斯APAS-89,公开报道中和APAS-89一致的0.8米内部直径也验证了这一猜测。
由此简单计算不难发现,若中国以天宫一号的发生为标注就此放弃加入国际空间站的可能性,那很可能意味着我们要再等10年,花更多的资金才可以开始做ISS成员国已经或正在做的科学实验,届时的航天科技发展格局或许早已不是靠空间站“抢占山头”的时代。
“天宫一号”的发射作为中国航天发展水平的集中成果而言意义重大,但并不意味着中国有能力、有条件完全抛开国际合作。想象这样的画面,若干年后的太空,一边是国际空间站里各国之间的技术共享、密切合作,一边是中国空间站单列门户、独立自主,这看上去无论如何也不是一种荣耀。(鲁欣)